好聚好散

【楼诚】似是故人来(十九)

AU设定,一个阿诚没有被明镜和明楼收养、但仍然姓明的故事。

明楼和明台身份不变,但阿诚哥只是我党同志,不再有军统背景。

所以其实这是一个大家互相扒皮,谈谈恋爱顺便做任务的故事呀~






19、

明楼只跪了一小会儿功夫,便喘着气,一手捂着脸,一手扶墙,拼命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床边走。

明诚像个死人一样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明楼喘息着看他,伸手去解他衬衫的扣子。

他解了好几下解不开,明诚抖得厉害。明楼想去按他,然后突然发现其实明诚根本没动。

是他自己的手在发抖。

明楼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又继续刚才的工作。

他的阿诚,曾经用手指一寸寸探索过的、青瓷一样细腻光洁的阿诚,后背上几乎体无完肤。明楼小心翼翼地把他翻过来,又去打了开水放凉,用干净毛巾沾了慢慢给他清洁伤口。他每碰一下,明诚就在昏沉中无意识地颤抖一下,显然是疼得厉害。然而汪曼春的手段明楼知道,伤口必然是浸过盐水的,若是不及时处理,受罪更甚。

他来时已叫过医生,等他端过一盆鲜红的水去倒,医生终于姗姗来迟,是圣心医院坐诊的洋人。明楼自知帮不上忙,便去给家里打电话。

现在是半夜,照理说明镜他们应该早睡了,只是明楼此时身心疲惫,也顾不上这么多。然而电话只响一声便被人接起,明台压抑的嗓音在对面焦急问道:“是大哥吗?阿诚哥呢?他没事吧?”

明楼突然像是被人抽了浑身力气,半晌才低声答了一句:“人还在。”

对面倒吸了一口凉气,已听懂他含糊语句下血淋淋的潜台词。片刻后,明台哑着嗓子,小心翼翼问:“……那你呢,大哥?你没事吧?”

明楼恍惚片刻,从没像现在这样认识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弟弟,曾经调皮捣蛋的闯祸精,是真的长大了。

他因着明台一句问话,一下子镇定下来,同样哑着嗓子答道:“还撑得住。”

——只要你们还在,我就还撑得住。

理智一点一点回归,明楼沉吟片刻,交待明台:“我和阿诚这几天不能回去,今天的事情必须守口如瓶,特别是无论如何都要瞒住大姐。她要问起来,你知道该怎么答吧?”

明台应了一声,明楼又道:“阿诚的嫌疑没有完全洗脱,他现在还被特高课的人监视着,这个电话你不要打来,我这几天会回家一趟,不用担心。”

他挂了电话,那头医生已有了初步结论。明诚伤重,他挨了鞭子,皮肉受苦,汪曼春又折断了他两根手指。然而这都不算大事,坏就坏在失血受冻,伤口又过了生水,感染的几率基本是百分之百。他身体虚弱,一旦烧起来,现在药品短缺的又厉害,后果难以预料。

上海已是孤岛,就算是洋人医院,在日本人的管制下也没有更多的办法,医生只能先给明诚打了一针镇定止疼的药。第二天上午明诚果然发起烧来,俯卧在床上,像一尊惨白的石膏像,摸上去却是滚烫的。他口唇干裂,意识混沌,明楼让饭店熬了米汤,用小勺一点点给他灌下去,再用冷水浸过毛巾给他降温,然而病势凶猛,用这样的办法根本压制不住。到了第三天早上,明诚便连米汤也咽不下去,医生无奈地告诉明楼,明诚的高热已经引发了肺炎,如果再没有药,只有主才能拯救他了。

明楼这两天没出过房门,全头全尾地算上,也睡不到三个小时,此时头发凌乱,脸色憔悴,下巴上新冒出来的胡茬带着淡淡的青灰色。他听了医生的话,定定地站了片刻,突然转身向浴室走去。

他洗了澡,刮了胡子,好好把自己收拾干净,用冷水冲了脸,再用手使劲在脸上揉了两把,才揉出些血色来。他照照镜子,觉得自己除了看起来有些疲惫外,并没有什么异样,才披上外套出门。

房间外站着两名日本特工,见他出来,对他一点头,并不阻拦。明楼看也不看他们,大步走了。他自己开车,一路上并没有发现后面有尾巴。想来也是,明诚被捕的消息本就是绝密,他人又被日本人看守着,若是有人将消息泄露出去,最大可能便是明楼所为,南田洋子谅他不会愚蠢至斯,或是巴不得他愚蠢至斯,因此都懒得派人跟踪他。明楼一确定后面没人,便调转车头,开车去了霞飞路上一家照相馆。

照相馆门脸不大,进去倒是挺宽敞,楼上楼下空间不小。摄影师人高马大,模样十分憨厚,正给其乐融融的一大家子拍全家福,没顾得上他。拍完了一回头,见到明楼,先是一愣,而后居然紧张得结巴了,勉强笑道:“先……先生来拍照的?”

明楼点点头,然而他面色凝重,哪里像个来拍照片的,说是来砸场子的还差不多。憨厚的摄影师郭骑云送走了那一大家人,在门上挂了个“今日停业”的牌子,锁上门,转头绷得笔直,对明楼行了个礼:“长官!”

明楼懒得跟他客套,直接道:“我要跟毒蜂通话。”

郭骑云脸色变了又变,然而明楼是他名义上的直接上级,并不比王天风更好对付,他纵然心中不安,也不敢反驳,只好领人去阁楼暗藏的通讯室。

他把话筒交给明楼,自己掩上门出去,却不敢走。毒蛇和毒蜂不对盘由来已久,两个人见面说不到三句半就要动手。如今毒蛇居然寻上门来要找毒蜂,十有八九不是好事,若真有什么状况,他也好及时应对。

门虚掩着,明楼声音一句句传出来:

“我需要盘尼西林,现在马上。”

“上海黑市全在日本人掌控下,现在风声这么紧,有人设了套逼着我往里跳,我自己出面等于送死。”

“你手里有军统好几条走私线,这么点东西你跟我说搞不到?!”

“我暴露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王天风!你混账!”

“他不是我兄弟!他是我的人!我的人你懂吗!!!”

“……我求你。”

郭骑云越听越心惊,门却一下子开了,明楼垂着眼走出来。他一时尴尬,不敢出声,明楼却跟没看见似的,眯了眼睛,一手揉着鼻梁,一手挥了挥,对郭骑云道:“王天风让你进去。”

他话一说完,就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过了一会儿郭骑云也下来,为难地跟他报告自己要出门,只是绝口不提去哪儿。明楼一手撑在桌上支着脑袋,闭着眼,“嗯”了一声,并不多问。

郭骑云这一趟去了很久,回来的时候带给明楼一个灰色的小铁盒子。

明楼接过来,看也不看地塞进大衣口袋,嘴角抽了抽,对郭骑云道:“告诉王天风,我明楼欠他一回。”

他全不顾郭骑云的目瞪口呆,转身离去。

圣心医院的洋医生见了他带回来的东西,眼睛瞪得比铜铃大。他虽是洋人,也在中国呆了这么多年,很识时务,知道在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只一下午就能搞来三支盘尼西林的人,弄死自己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因此并不多嘴。明诚白天打了药,到了晚上,一直不见降的体温就被压了下去。

他虽然还没醒过来,但医生谨慎地告诉明楼,只要烧能退,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因此明楼终于松了一口气,知道是自己离开的时候了。他当然想要留下,然而情势在推着他走。他在明诚这里耗费的精力太多,南田洋子恐怕要生疑,何况外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处理。

情爱于这世道是太奢侈的事情,只能在家国大义的缝隙中偷生,他能遇到明诚已是十分幸运,不该强求更多。

明楼先回了趟家,明镜今晚和苏医生去看戏了,只有明台在。明台见他,跟他打招呼,绝口不提明诚的事,倒让明楼松一口气。只是这小子最近也没少让人烦心,他年少气盛,眼里容不得沙子,一时激愤闯了大祸,私下烧毁了军统一条走私船。这事做得干净,甚至瞒过了戴老板,却还是没有瞒过当大哥的眼睛,因此被勒令暂停一切活动,在家反省。奇怪的是,以往受点委屈便要作天作地的明小少爷这次并没有显得特别沮丧,整天除了吃就是睡,要不就出去挥金如土,以维持他的纨绔子弟的好名声。

然而重庆最近来了任务,需要上海站想办法盗取日本军队在第三战区的兵力部署,毒蛇如今手下无人可用,不得不重新启用毒蝎小组。特殊时期特殊对待,明楼没心思也没精力跟他绕弯子,直接交待了他。明台倒是乐得领命,他最近在家里闷着,久不活动筋骨,自觉人都胖了一圈,因此二话不说,也不管时间,出门联系他的小队开会去了。

送走明台,明楼进了房间,倒头便睡。他实在已经疲倦到极点,没几分钟就已入梦,只是梦里也不得安稳,一会儿梦见明台被绑在76的审讯室里,满身鲜血,边哭边喊“大哥救我!”,一会儿是自己拿枪指着明诚,明诚瑟瑟发抖,跪在雪地里哀求“哥哥饶命!”,一会儿又是明镜倒在自己怀里,胸口鲜血汩汩而出,按都按不住,气若游丝地叮嘱自己“好好活!”。

明楼一时惊醒,发现天光大亮。他心跳如鼓,脑中像针刺般抽疼,梦中所见太过真实,他不由得抬手,确认手上并没有沾着鲜血时,才微微放下心,觉得胸口不那么沉重了。

吃早饭的时候明镜见他并无惊异神色,想必是昨晚回来的时候有人跟她说过,只埋怨他:“你真是的,手底下那么多人,为什么非要让阿诚去北平嘛!现在天还冷着,他又走得急,衣裳也不知道带没带够,北平可不比上海,冻出病来可怎么办!”

明楼瞥明台一眼,见他正朝自己挤眉弄眼,知道是他编出来的瞎话,勉强对明镜笑道:“别人去我不放心。大姐也别担心,阿诚他比我都还能干些,怎么就不会照顾自己了。”

也许是那句“比我都还能干些”说到了明镜心里,明镜瞪他一眼就不再做声。明楼规规矩矩吃完早饭,一个人上班去。

明诚出事的消息果然被瞒得密不透风,明长官不在是常事,明秘书长一声招呼不打就不见人可是头一遭,又因为一向跟他走得近的梁仲春最近不知因为什么得罪了南田洋子,暂停了行动处处长的职务,76号如今由汪曼春一手把持,是以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李秘书上午来跟明楼确认行程,这阵子没有什么大事,唯一要紧的就是日本领事馆为即将奔赴第三战区战场的士兵主办的送行舞会。请帖早就送到明楼这里,时日将近,又因为这两天明楼周围风云不定,因此李秘书特地点出,又提醒明长官一遍。

明楼沉吟片刻,便道:“你去回话,就说我一定出席。”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那天就让阿诚陪我同去吧。”

日本领事馆安保严密,滴水不漏,这种场合往往会要求将同行女伴或副官的名单报上备查,因此明楼交待一句也并不稀奇。李秘书神情复杂,脸色黯然,悻悻去了。






tbc.




评论(29)
热度(830)
  1. 共1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北歌南唱 | Powered by LOFTER